写在七夕：心中的红叶

文/蒹葭苍苍

   一片一片又一片，两片三片四五片，六片七片八九片，香山红叶红满天。

   属于我的红叶不在香山，而是在我的记忆里。有这么一片红灿灿的枫叶，红得那样的热情奔放，红得让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着浪漫的基因，充满着喷薄欲出的活力。她不是美学导师黑格尔，我却能在梦中从她的光环里参透艺术的哲学；她像一群精灵，在远离喧嚣的淡泊中看云卷云舒、花开花落；她像一支支熊熊燃烧的火炬，指引着失落的灵魂在次找到自己新的归宿；她像一群天使，把忧愁和苦难揣在怀里，以典雅庄重的气质盼望着在世俗中挣扎的人们能坐在连绵的青山上，挑灯看云海，心怀大境界。
   我心中有她们强烈的映像，却始终任她飘忽不定，只能在梦中一睹她的芳颜。我心中有她传递的情愫，却似乎只有来路，没有归途，当我的思维沿着可能的路径回溯时，她却像在水一方的姑娘，让微笑凝结在早晨的露珠上，人却不见了踪影。不，不能这样，我不能再让她的魅力折磨我的灵魂，我要找到她，哪怕是踏破铁鞋，追随到天之涯、地之角，我也要找到她，我要让她用现实中的笑容和她头上的露珠，酿成醇香的酒，给我沾满世俗灰尘的心灵来一次圣洁的洗礼。
   我要找到她，我下定了决心。
   白云深处有她吧。一条石路远远斜上苍凉的山峰，飘起白云的地方住有山上人家。 那个和我一样喜爱枫叶的诗人在枫树林停下车来， 霜打后的枫叶红过二月的鲜花。诗人就是诗人，霜叶就是一本唐代版的美学著作，让多少多情的人啊，在树下踱来踱去，静，温和，洋溢的诗情画意触手可及。枫间一壶酒，独酌无相亲。霜叶啊，不要因诗人杜牧举杯邀你，打破了你的宁静而发发脾气，你可知道，盛唐气息已一去不返，诸帝才庸，边事不断，宦官专权，党争延续，一系列的内忧外患如蚁穴溃堤，大唐之舟外渗内漏。乌烟瘴气的社会已让诗人和诗人的才华快要窒息，你就让他融入你都怀抱吧，让他在能看到你的寒山石径上歇歇吧，诗人累了，诗人的心累了。是你，让他放浪形骸之外，让他的才气在这白云之下，青山之上有了寄托和归宿。
    姑苏寒山寺外有她吧。月落乌啼，白露苍苍，不知是枫叶染红了渔火，还是渔火染红了霜叶，总之，江枫和渔火那夜无眠。姑苏城，多么浪漫的一个城市，有浪漫的城市必定有浪漫的植物，看那城外小河边的一排排枫树，一片片丹叶，好像是这个城市最有气质和说服力的名片。可是，人都有犯错的时候，枫树也不例外，在夜泊的诗人因羁旅和思情如此悲愁之时，你为何还要以一贯的暖色调映衬着诗人心中的冷色调，使人孤夜难眠？诗人，你也不要忧愁，且捡一块卵石做镇纸，拾一片红叶当书签吧，当你再次写诗时，看到枫叶催人奋进的红色，是否会写下积极入世的千古绝句？
    深宫围墙内有她吧。一个少女长期被幽闭在深宫之中，有时会有流年侯水、光阴易逝、青春虚度、红颜暗老之恨，有时也会有深宫无事、岁月难遣、闲愁似海、度日如年之苦。“流水何太急，深宫尽日闲。殷勤谢红叶，好去到人间。”孤恨难遣，且把这首诗题于红叶之上，只当发泄一下情绪吧。可是，宣宗宫人不知，红叶是中国的丘比特，她不会看着一个柔弱的女人一辈子在神功内院掩面流涕，再也不会让一个本应得到幸福的女人一辈子受着苦难灵魂的煎熬。红叶会传情，一位才子进京应考，偶然来到御沟旁，看见一片红叶，上面题有这首诗，就从水中取去，收藏在巾箱内。后来，他娶了一位被遣出宫的姓韩的宫女。一天，韩氏见到箱中的这片红叶，叹息道：“当时偶然题诗叶上，随水流去，想不到收葳在这里。”那年秋天，枫叶的鲜红染变了京城，枫叶下有牵手而行的才子佳人……
    战火纷飞时有她吧。在一个硝烟弥漫的战乱时代，有一对年轻恩爱的恋人，为了躲避战乱。隐居到了一片枫树林中，他们彼此恩爱的生活着。但后来，男孩为了保护他们的家园，迫不得已也要上战场去打仗。在男孩走的那天，女孩送他到枫树林的前面。男孩接过女孩摘下的一片枫树叶，对女孩说：亲爱的，不要担心，当明年的枫树林在开成一片海的时候，我就会回来了，请你一定要在这片枫树海的前面等着我。但是男孩走了以后，再也没有回来…… 留给女孩的只有迷茫的等待……后来，女孩常常在枫林里徘徊张望，因为在梦里，枫叶告诉她，男孩的战场是在另一片枫林旁，男孩中弹之后，拖着微弱的身躯爬到那片枫林里，躺在一层厚厚的枫叶上，血慢慢淌着，使枫叶更红，他静静地离去了……枫叶在梦里说，我们的红里，从此有了那个男孩血的颜色。
    有枫叶的地方还有很多。乌江之滨，夕阳天外天，霸王挥剑自刎，他身后应该有一片枫林吧，那一抹红呵，是刚毅的凄凉；汨罗之泗，江水涛击涛，屈大夫纵身一跳，他身后应该有一片枫林吧，那一抹红呵，是绝望的忠贞；楼兰城外，尘土飞满天，楼兰女子身后应该有一片枫林吧，那一抹红呵，是逝去的繁华……
    心中的红叶到底是什么样的，说不清了，道不明了，总之她很复杂，是刚毅，是温柔，是多情，抑或是期望？人是孱弱的，就像一片红叶，在世俗中漂泊流浪，但人的情感是坚强的，就像一片枫林，把本质的红色诠释的那么完美。
    心中的红叶，我要继续追寻你。